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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院名誉院长张震康教授在“口腔数字化医疗技术和材料国家工程实验室”揭牌启动仪式上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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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想 成 真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亲爱的口腔界各位同行：
我今年77.8岁，从1952年进入北京大学口腔系学习到现在，到明年即将60周年，请允许我以从事口腔医学学习和工作60周年的老兵身份讲话。如果要给讲话一个题目的话，就叫梦想成真吧！
根据口腔医学特点主要不是像内科、外科那样用药物和手术刀治病，而是主要用器械、材料、工艺、技术治疗牙病，以及我们单位的优势，几年前我梦想有一个国家级的口腔诊疗技术工程研究机构，不单单是我、应该说我们、我们北大口腔、我们中国口腔医学界都同样有这样一个梦想。在各级领导的理解和大力支持下，“口腔数字化医疗技术和材料国家工程实验室”在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正式挂牌了，真高兴，今天我和我们口腔同仁的梦想成真了。
一个弱小的民族梦想强大，一个贫穷的国家梦想富裕，农村的娃娃梦想上北大。我们口腔医学专业比起大医学、预防医学、药学、中医学都很弱小，因此从新中国成立那天起，中国口腔界的祖孙三代就有了很多梦想，梦想改变口腔弱小、落后的状态，梦想中国人拥有一副洁白的牙齿和清爽的口腔。我们这一代人，在老师们即新中国第一代专家带领下，而在改革开放后我们这一代又带领第三代口腔医学专家，坚持梦想，痴心追求，哪怕美梦骤变噩梦（如全国牙防组），也不放弃，坚忍不拔，再使噩梦变成美梦。半个多世纪以来正是因为口腔医学弱小，才铸成了并体现了中国口腔人特有的品格和精神！真是难能可贵！让我们后人记住，他（她）们的父辈曾经有过可歌可泣的壮丽篇章。下面是我和同仁们的十个梦想：
一、我国和国际上的牙科/口腔专业都是偏向于技术和工艺类专业，1949年以前我国也叫牙科，在医学专业中本是属于另类的牙科专业何去何从？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的老师们敢想敢干，北京大学医学院牙医学系主任毛燮均教授创造性地提出牙医学更名为口腔医学，把口腔医学牢牢地建筑在生物学、大医学的基础上，把口腔医学发展成为大医学大家庭中的一个专科。这是以毛燮均教授为代表的第一代口腔专家的第一个梦想。
二、1952年全国高校进行院系调整，牙医学原本不属于一级医学专业。为了改变当时贫穷中国一百万人口才有一个牙科医生的奇缺局面，前辈们又一次梦想成真，使口腔系和医疗系、公共卫生系以及药学系一样成为新中国最早的四个医药类一级专业，年制和医疗系同长。在以上两个梦想成真的过程中，有来自各方面的误解、嘲笑甚至打压，以毛教授为代表的老一辈老师的脊梁骨一直是挺直的。知识分子要挺直腰板，就要付出代价，他本人就差一点被划为右派，从此他成为一级教授中的另类，在凄凉中度过晚年。正因为他的呕心沥血和牺牲精神，使我们当代千千万万口腔医师受到恩惠！中国口腔医师由于有大医学教育的背景在国际牙医界一直为此感到自豪！
三、在文革后期，改革开放大浪潮中，口腔系再一次受到冲击要被取消改为五官系，要把口腔系退回到牙科。牙科、眼科和皮肤科一样是一个科，怎么能成为系？更不能成为学院。在大浪潮中，中国口腔人知难而进、舌战群英，再一次梦想成真，不仅坚持了口腔系作为一级专业，还把口腔医学系改制成口腔医学院，如北大口腔医学院等，为弱小的口腔医学专业的发展搭建了更为宽广的框架结构，为我们的后代发展口腔医学专业预置了“土地”，储蓄了资源。
四、80年代后，全国人民奔小康，据估计中国有70%的人不刷牙，全国口腔里的牙石牙垢可以论吨计算，应该清洗；达几十亿天文数字的虫牙要补。老百姓中流传一句话：以前有牙没有饭吃；现在有饭没有牙去吃，作为口腔人听到这句话真感到蒙羞。在当时的形势下口腔健康问题不可能纳入国家规划，卫生部工作千头万绪还顾不上将口腔卫生工作提到日程上，难道我们就这样无动于衷？眼看中国人的牙齿一颗一颗地倒下而“壮烈牺牲”？我们又要做梦了，完全不顾众人嘲笑，梦想上天揽月，在卫生部设口腔卫生处，好事多磨。终于在卫生部领导下创造性地成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全国性的口腔疾病防治机构即全国牙防组；首创了以防治疾病作为全国性的节日——全国爱牙日；史无前例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全民性的像盛大节日那样的口腔健康教育运动！还创造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万人一起刷牙的吉尼斯纪录。摘掉了被国际社会耻笑为“不刷牙大国”的帽子。然而好景不长，风云突变，全国牙防组经过媒体铺天盖地炒作之后，被卫生部撤销，美梦变成了噩梦。我们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慌不择路，巧妙地使险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最后，终于在上级领导关怀和支持下，卫生部正式成立了口腔卫生处，口腔防治工作变成国家政府行为，几代人五十多年的梦想终于在前几年实现了！中国有了第一位牙科官员——口腔卫生处处长。
五、80年代中期，北医口腔医院门口贴了一张布告说三天后口腔正畸科开始预约挂号，不料三天三夜排队人数达3000余人，长达几公里！人民警察来到我们医院和院长交涉，堵塞交通，害怕闹事，几乎在同时，卫生部人事处领导给我打电话：“你们说口腔医生少，怎么各个口腔院系毕业生分配不出去，是口腔医生过剩了吗？”我们又做了一个可能被批判的梦——大胆地开辟第二战场，冒着被指责为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风险，鼓励口腔医生下海开私人诊所。提出口腔医学大学毕业生开业也是创业。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看到民营口腔为解决看牙难、繁荣口腔医疗事业做出了特有的贡献。又一次做了一个美梦。
六、世界牙科联盟组织（FDI）已有百余年历史，是国际上国家、地区会员最多，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国际牙科专业组织。每年召开的年会参会者多达几万人，被称为牙科奥林匹克会议。开幕式很正式也很壮观，点国家名后升起相应国家国旗。我们去参加只能以观察员的身份，因为当时台湾代表中国参加FDI，开幕式升的是中华民国旗，这非常刺激了我们的神经。经过艰难的奋斗，在1996年中华口腔医学会正式代表中国参加FDI，成为国家会员，又经过一波三折，2006年首次在中国大陆召开了盛大的牙科奥林匹克会议——FDI年会。5000余名外宾，6000余名中国口腔医生参加了开幕式，几千面五星红旗高高飘扬，神采奕奕的吴仪副总理代表中国政府出席开幕式，她在开幕式上那激动人心的演讲，让我们中国口腔人扬眉吐气。接着2010年中华口腔医学会又在中国召开了由14000人参加的盛大的世界华人口腔医学大会，全世界华人口腔人、中国口腔人百年梦想成真。中国口腔在中国医药界创造了好几个第一！
七、80年代初，我初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举行有上千人出席的隆重的Reception时，当我晃动着盛有红葡萄酒的酒杯，走在簇拥的专家人群中，可以看到老外们彼此频频点头，有的兴奋得彼此拥抱，甚至哈哈大笑，谈笑风生。而我端着酒杯一看举目无亲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我不熟悉他（她）们，他（她）们当然也不认识我，别人也不可能拥抱我，我也不能去拥抱他（她）们，当时感到非常孤单。我梦想有朝一日我们中国人当了国际学术组织的主席，由中国主席召开国际牙科学术会议，那么参会的不会完全是白皮肤蓝眼睛，也有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这一天终于来到了。2006年FDI年会在中国举行，开幕式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功，数千名外宾和内宾向作为大会联合主席的我频频点头，数不清只手和我紧握，也有足够数量的老外，当然也有年轻的女医生和我拥抱。顿时，我感动中国人的自豪，瞬间我足足地过了一把瘾。几年前我国又有了零的突破，第一个突破是北大口腔的马绪臣教授被当选为国际口腔放射学会主席，以他为主席召开了国际年会；不久前又得知第四军医大口腔医院赵铱民教授被选为国际口腔赝复体修复学会理事长，不久将会在中国举行盛大的国际会议。这二位教授圆了我的梦。
八、几年前中国口腔界有了第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坐落在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学院，有这样一个基础研究实验室非常好非常重要，也是中国口腔人的梦想，但尚有欠缺，还应该有一个国家级的临床技术工程研究机构。因为一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一个国家级工程实验室是我国口腔研究领域里的二个轮子，缺一不可。今天“口腔数字化医疗技术和材料国家工程实验室”正式坐落在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第八个梦想成真。
九、口腔健康涉及13亿人民的吃饭问题；口腔健康影响13亿人民的生活质量和全身健康问题；口腔健康有关中国人容貌的尊严和文明，不能设想，这么一个巨大而艰难的问题没有一个全国性的科研机构来通盘规划，制定发展战略引领科研前进的方向、确定重大课题以及实施目标等等。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的经验告诉我们，必需要有这么一个机构中国才能成为口腔医学强国。因此前几年我又开始有了梦，而且是一个大美梦，并且一直在追寻这个美梦，可惜年纪大了，没有追上就醒了，这个美梦就是建立中国口腔医学科学院。美国有，别的国家也有，1948年美国建立了国立牙科研究院（现改名为国立牙科和颅面研究院），正因为有了这个机构，美国逐渐成为牙科强国，现在美国也还是世界牙科强国。这个美梦就成为我的第九个梦想。
最后一个梦想就是中国要发展成为口腔医学强国，让中国跻身于世界口腔强国之林，让中国有世界一流的口腔医学院！
我现在已到悬车之年。我和我们这一代人已完成了历史使命退出了舞台。我相信最后两个大梦一定会由我们第三代口腔专家们带领年轻的一代人去追梦、去圆梦。现在我只希望自己能保养好身体，为了活到能看到最后两个梦想成真，十个口腔梦全都成真，那就十全十美了！即使我看不到，到了天国我的老师们和我也会在梦中笑！
张震康
2011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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